第八十颗星星

i got youniverse@九橙九
我在日落下的wanderlust

【太子x李必】遇

*时间线和结局有私设

-序  

       我初见他时,他还是个幼童,站在院里的海棠边,细细的手指掂起沾着露珠的花,艳红地迎在他的颊边。郭将军牵着他的另一只手,附在他耳边对他说了几句话,他就抬头,半倚着花对我跪下来,端端正正地行了礼。

       我把花折下来一枝,让他起来,拿花逗他,他也只是陪着我轻轻笑,不说多余的话。郭将军跟我说,这就是李必,圣人差人送到十六王院里跟皇子们一道读书,特意让我看着他些。郭将军把那只手放在我手心里,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   他的手很小,但是生得极漂亮。握在手里也不觉得有什么,似乎还能闻到海棠上的香。他把手抽出来,微微摇头,说这是僭越。我蹲下身子和他四目相对,笑着牵起他的手放进自己的掌心里,缓缓地握住,告诉他,不算僭越。

       夜间的风凉,我瞧他这样瘦,怕他着了凉,也顾不得我额上还有没消掉的跑马的汗,领着他往里屋走。长廊交错,星子一颗一颗地浮现,他靠在我腰上,紧紧抓着我,好像是在怕自己跑丢。这时他才是幼童的样子,有了害怕。

       他那间屋子里刚放了冰,倒也不冷。我把他抱到床上,想要让他好好歇息,却不知他表字是什么。于是我问,他便告诉我,两个字沉甸甸地压在我心里,就像一个要被深藏的秘密。

       我应了,捋顺他的发,坐在榻边见他侧了身睡,给他掖了掖被角,从榻上起来,还没出门就听见后面翻身的声音。回头再看时,他已经坐起身,拢着膝,声音小小的问我要去哪里。唇微抿着,眼睛睁得大大的。

       我朝他笑,问他可是害怕了。他垂头想了想,轻轻拽着我的衣角,对我说在家里的时候奶娘会拍着他睡觉。虽然他不喜欢那样幼稚的行为,可一离家却在夜晚又害怕起来。我犹豫了一下,看着他的脸颊忽然又笑出来。

       我不知道孩子是不是喜欢这样的姿势睡觉,但是他很喜欢这样。他坐在我膝头,缩在我怀里,下巴搁在我肩上。我逗他,说现在不觉得僭越了吗?他立马又起来,被我笑着又搭回去了。他合上眼,蹭了蹭我的肩,就没动静了。

       我听见他清浅的呼吸,就扑在我耳畔。他的脊背很薄,但从里衣里露出的那截后颈看,又没有那么瘦,轻轻拍着的时候能碰到骨节。但总归是有些肉的,不至于到骨瘦如柴的地步。我从那时便想,以后一定要护住他。

       他睡梦渐深,我怕晚上他翻身时觉得不适,就把他又轻轻放回榻上。哪知他竟睡得这样浅,刚盖上被子就拉住我的一根手指,软软地叫殿下。我便一声一声地唤他长源,手肘撑住榻,睡在他外面。他半夜许是觉得冷,往我身边凑,把被子的一半又盖在了我身上。

-01

       他不想读书了,功课做累了,便会跑进来找我,伏在我的案前,而这一伏便是十年。待我和他在海棠花下站立时,又见他侧脸轻嗅,才想起来仔细瞧他。他生得好看,温润得像玉一样,俯身的时候玉佩作响,眉目清朗。

       我随手拿起他腰间的玉佩,描摹着上面的纹路,良久才对他道,过两日叫人给你块新的李花玉佩,这块不好看了,衬不上你。他正凑在花旁,一回头,花瓣便蹭上他的颊,所过之处留下了点点粉红,漂亮得不像话。他点头应了,继续拉着我在院子里散步。

       我知道他喜欢在盛夏的晚上散心,跟我谈的晚了就宿在我屋里——那时他只来住了两个月,剩下的时候只是来这里读书或者找老师而已。他十多岁的年纪,意气风发,但又少年老成,整日想的便是修道。夜里他散下头发让我给他捋顺了,又要我抱着他睡,也不嫌烦,就要抱着。

       我有一日跟他说,今夜我有事要入宫,不能陪他,让他自己好好休息。第二日我连着上朝,回来以后见他枕在我刚洗净的一件外袍上看书,熬得眼睛都有点红。知道我回来,才打了个哈欠,有点眼泪出来。我赶着他往榻上睡,说小时候还没这么黏人,长大了就这样被惯坏了。他揉了揉眼睛,还没到榻边就倒在我肩头,再低头看,睡的比谁都舒服。

       以后我便不敢再轻易说有事,在他来这里过夜的时候离开太久了。他那样依赖我,可到了外面就是人人称赞的少年天才。我知道他在家里绝不是那样的,一身道袍,发梳得一丝不苟,没有半点要撒娇的意思。到了我这里,就毫无顾忌地玩。但这样也好,我还是不想让他背负太多。

       他倚在花下笑得灿烂,正如一个普通的少年郎一样,鬓发掉下来几缕,被风吹拂在他脸上,落在眼下。他随我走过长廊,忽然就从后面拽住我的衣袖,我以为他又要闹,转过去的时候却被吻住了嘴角。

       蜻蜓落在池中的莲上轻轻一点,荡起水纹晃荡。他的吻也轻巧,浅尝辄止。我一愣,他的脸红得和那海棠也并无不同,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。我捧住他的脸让他抬起头看着我,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。我揉了揉他的发顶,拉住他的手继续走着。

       他只是吻了我的嘴角,可我回他的却是一个真正的吻。

       投我以木桃,报之以琼瑶。

       他小心翼翼地拉住我的袖子,问我有没有生气。我把他额前碎发拨到耳后,告诉他我不会生他的气。他抿着嘴唇笑起来,我发觉这才是他在外人面前的样子——害羞,但是狡黠聪明。那夜他蜷在我怀里,我从背后抱着他,他就在洗漱完之后躺在榻上又讨了一个吻。

       他迷蒙着睡眼也要跟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,突然就没了声音,抬起来的手落在我身旁,呼吸很浅,就这样睡了。被子被他推开了一角,我把他的手放回被子里,让他靠在我胳膊上睡着。他总说我身上好闻,是檀香,他很喜欢。既然这样,那就让他多闻几天好了。

       次日我起来的时候他还在昏昏沉沉地睡,只不过我的手臂被他在半夜时枕得有点麻,活动了几下就开始疼。我今日须得上朝,只能让他接着睡了。院里刚送来几盆月季,我让人放在门口,他一起来出门就能看见。

       他在早上会回家,多数时间是在和老师探讨道法,探讨学术。他也喜欢这些花,尤其是月季和海棠,他不怎么喜欢牡丹这种极艳的,虽然欣赏莲,但又不愿意多把喜欢给莲一份。我对他素来纵容得有些过度,但他也没做什么应当的事情。毕竟是神童,心智总是不一样的。

       我在朝堂上走得难,他也知道,常常熬夜跟我谈朝堂上的事情。我能活到现在多数也是靠他,他对我来说,是人间最难得的人——或者说是谪仙。以前听过传闻,他以后要上山修道,不再回来了。我有些时候会当真,可一见他拿着拂尘走进屋里,就不那么觉得了。

       我从朝上下来,坐着马车回去。一进院子就见他脸色有点苍白,四下无人,没有奴仆,他的手指上被刺破了,红殷殷的血珠掉落在月季的花瓣上,他不动声色地坐着,另一只手按压着伤指的根部,按得自己都疼。我看见他难受,心一下子就给揪起来。忙让东宫医官过来给他看。他微微仰着头看向天空,搭着我的胳膊回去歇着。

       阳光顺着他的脖颈滑落,伴随着一道细细的泪痕。他咬着下唇皱眉,拿帕子擦净了指尖的血。我见他来时在月季旁坐着,大概也知道这伤是怎么弄的了——月季上生的刺勾了他的手,不过也没那么疼。他把帕子还给我,说,他要去山上修道了。

       我换了新的帕子,擦去他脖颈间的泪痕,叹了口气。如今朝堂上的路越发难走,他却偏要在这时离去,任谁都不愿意的。可是拦他也没有用的呀,他如何都是要走的。他说他心意已决,一定要走。我问,他就没有半点要留下的意思吗?为什么不留下陪着我走完做太子的这些时日?

       他小时候就是要被神仙带走的孩子,只不过让凡间的东西给拖累了而已。他说他虽想拜相,但是道心孤绝,不能再有别的心思。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我,我便知道那心思就是我了。他不会多留,等到时候便再也不见了。可我知道那不可能,古往今来这么多想要成仙的人,又有谁真正成了天上的仙人呢?

       我没说这话,给他拿帕子包了一块玉佩。抓在手心里怪凉的,可是他却想握紧了,就放在心口前。指尖还带着伤,医官来了也只是让他好好养着就行。他点头,垂下眼睫轻轻笑了。他说,要让我保护好自己,朝堂凶险,他不能陪着的这段日子里,切勿丢了性命。

       临行时他在马车前拉着我的手,我抱着他的腰让他上马车。我问他,东西是否都备全了。他却把放在心口的那块玉拿出来,捧着给我看,说有这个就够啦。我对着他一笑,旁边的檀棋别着头去赶马,我就趁别人不注意轻轻吻了他。

       日头正盛,他显得有几分迷茫。还未等我再看他最后一眼,他就已经回身进了车里。我想回屋里看书,却一直没有走,就那么看着他的马车走远了。直到我晚上对着空荡荡的床榻,他也不要我抱了,我才发现他彻底走了。

       我看着院内那株海棠,已经出现了隐约的衰败之相。也就是在这花下,他陪了我九年。

-02

       狼卫入城搅扰长安,圣人差我办了靖安司,我却发愁司丞的位置给谁来坐,于是想到了他,让姚汝能去请他下山。他上山修道四年有余,若是现在下山,兴许能看到院里的海棠花开。山上没有他喜欢的花,也没有他心心念念的人。姚汝能一去就是两三个月,海棠含苞欲放,我在景龙观里等他,手边放着凉了的茶。

       姚汝能领着他进了景龙观的门,他的手拢着烛光,发顶戴着青玉冠,腰间缀着一枚玉佩,他跪下来行礼时,那枚玉佩就摇晃着垂下来,和他这身道袍倒也相衬。姚汝能悄悄走开,一时间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。

       我把他扶起来,他抬起头时我都被惊了一下——饶是我看见过他少年时的模样,现在也不得不说他生得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好看。并非阴柔之美,而是眉间生出的那一点清明,使他不像凡间该有的人,是天上的谪仙。我问他,有没有要升仙的迹象。他笑答,说太子有难,他必定要来,顾不得升仙了。他站起身来之后只是看着我,忽然又笑了。

       他一来我就变得战战兢兢,好像手里捧了一块上好的璞玉,一跌就会摔成几瓣,不复存在。他晚上的时候自己把发散下来,拿梳子仔细理好,这才躺在我对面的榻上,手臂枕在侧脸下,蜷缩着睡。我见他睡的时候会绞着被子,眉心紧紧皱着,比少时更显得认真。

       我借着烛光看他,听到他在梦里叫太子。一声又一声,他喃喃细语,轻轻地念,念多了就把被子抓得更紧。我把烛台挪远了,坐在他榻边轻轻拍着他。过了这么多年我依然记得,他小时候睡觉是有乳娘抱着的,他刚来的时候害怕,我就抱着他,让他睡着。

       可是我们现在这么生分了。

       不知何时他已经从睡梦中清醒过来,愣愣地看着我,眼眸深邃如同夜空,好像下一刻就会哭出来。

       的确如此,他小心翼翼地拉住我的衣袖,细瘦的手指留恋地摩挲布料,浅浅笑着,颊边有一个小小的酒窝,就这样哭了出来。他以前磕着碰着都会说没事,药苦了也不像其他小孩子那样要糖吃,别人跟他闹着玩,给他不喜欢的东西他也不说,只会在我这里变成孩子,晚上的时候撒娇,想要什么,不高兴了,都跟我说。

       他走的时候我亲了他,回来的时候他却一言不发。

       我问他,五年来他都是这样过的吗?

       他点点头,肩膀抖得很厉害,曲起膝抽泣。我从他身前牢牢抱住他,静静地听着他哭的声音。我记得他在小时候很少哭,坐在案前安静地看我写文章,或者读书。看到不懂的地方会来问我,坐在我膝头要抱。我抱得他更紧了些,对他说,回来了就不要走了。

       他哑着嗓子应了,抱着我的脖子仰头来亲我。他总是害羞,不敢在唇上吻,只敢在脸颊和脖颈上游走。他第一次吻的时候吻在了嘴角,自此以后就再也没主动亲过那里。我低下头去寻他,他红着脸往后一缩,我就往上,正好吻在嘴唇上。他拽着我躺下来,我双臂往旁侧撑住,吻得更深。

       末了,我给他倒了茶润嗓子,他喝得慢,一下一下地轻抿着茶。我起身到院子里去,才发现昨夜还只有花苞的海棠此时开了大半,花瓣鲜红,清香溢满了院子。他只穿着里衣就跑出来站在我身边,始终离我有些距离。我给他披外袍,他就站在那儿看花,摩挲从胸口里拿出来的那块玉。

       你看,我还没把它戴上呢,还是那块旧的玉佩。

       外袍上面没有玉佩,我拿过那块玉在他腰间比划一下,跟他说一定要带上。他俯身拿桌上东西的时候,玉佩有时会不小心磕在桌上,铛铛地响。他说他不忍心拿我送的玉这么磕,一下都不行。他的眼尾是挑起来的,笑起来就有那么点狡黠的意味。

       我在廊下揽着他的肩,月光倾泻在院里洒了满地,星子闪烁。他拢了拢外袍,终于靠在我身上,双手环住我的腰,轻轻闭上眼睛。我好像听见他叹息一声,又好像没有。我还是爱他爱得要命,尽管他仍然会修道,会离开我,但我仍然爱他,他是我见过最好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谪仙不应当跌在这盘泥里,于是我在月下有开始迷茫,究竟是我做错了,还是我圆了他要拜相的心愿。我曾经也想把他护在身后,但他的才学实在无法让人忽略。他就是天上的那颗流星,落到了人间,终有一天飞灰烟灭。

-03

       靖安司的差事办得好,但他却用了个死囚。狼卫一事之后,圣人把这个死囚封了三品,他入主凤阁。他在夜半时分沐浴完躺在我身边,我让他睡在里面,我给他挡了风。他藕似的手臂抱住我的腰,我在他肩头轻抚,几日下来他瘦了不少,锁骨明显。

       我一边揉他还有点潮的发,一边附在他耳边问他还走不走。他枕在我胳膊上扬起脸,身上还带着花瓣的香,说他再也不走了。他还意犹未尽地补上一句,说,太子是美人,美人谁都爱,他也是。所以他要陪着美人,不会离开了。

       我在他脸颊上轻轻点了点,他就笑起来,抓住我的手十指相交。我跟他说,他走的五年我都在想他,每天都想。他撑起身子来和我交颈接吻,缠绵又青涩。我扶住他的肩去吻他的脖颈,他就说痒,一边笑还一边扬起脖颈。

       我拍着他的背让他睡觉,今天晚上不想再闹他了。他就乖乖缩在我怀里,嘴角边还挂着笑。我在他耳畔低语,说我爱他,说我爱他爱得心都疼。我知道他没睡,果不其然,不一会儿他就笑出声,又亲了我一下,跟我说他也爱我。

       我低声唤他长源,他就应我一声我的名。他玩累了,自然就知道休息,竟是先我一步睡着的。外面夜深了,阵阵花香传进来,他的眼睫翕动,呼吸清浅。

       第二日我和他上朝回来,看见东宫里海棠全开了,是盛景。他拽着我去赏花,把海棠折了一枝开得久了的握在手心里交给我,说,以后每年都要来陪他赏花。

       我应了,忽然又问他,如果我先行一步走了怎么办。

       他一愣,笑着看向我,眼波百转千回。

       他道,“太子要长命百岁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长命百岁?”

       “长命百岁。”

——————End.

       这篇里的李必并不像个神童,但我觉得他和太子私下里的关系一定很好,如果再有点cp滤镜的话,应该也和这个差不多了吧。李必小时候就认识太子了,小时候就待在一起肯定会和在别人面前不太一样。当然,太子肯定会有点纵容这个小神童的嘛,毕竟李必小时候那么好看诶。

       我更想写一写他们在十六王院,还有李必少年时和太子在一起的日常,以后还会写更多的(立下flag)!!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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